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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公投 对中国有启示?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4名的,是来自VOA、作者为何清涟的《苏格兰公投的中国启示》,原标题为《花钱买安定不如还权于民》。老编认为,同民主亦有极端或任性一样,公投也有双重性。苏格兰经过公投确定留在英国,是“还权于民”,是民主的胜利,那当下英国经过公投确定“脱欧”,给世界治理带来了隐忧,多数国家不看好,那又是什么呢?还是要就事论事、就事论理,不要动不动外国搞个什么,就拿中国的体制、意识形态说事,呼吁放弃“一党专制”。因为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有效办法。文章全文如下:
苏格兰公投,中国人从中得到不少启发:苏格兰人选择留在英国的原因,是英国对他们自决权的尊重。有条微博说明了国人的感悟:“苏格兰公投,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君子之争,一边没有恫吓与镇压,一边也没有上街砍人;我们也看到了民主制度的强大力量,一切政见的分歧最终都由人民做出裁决。与其说是利益或亲情的纽带留住了苏格兰,不如说是对民主制度的共同信仰……”
中国政府也许应该思考:与其花钱买稳定,不如将权利还给人民。在形成国民的凝聚力上,尊重权利比面包契约更重要。
*财政转移支付:花钱买稳定的制度设计*
苏格兰独立运动的号召者实行动员的理由当中,当然有利益,比如税收的自主权,独享苏格兰的石油利益让苏格兰人更富裕,等等;但参加者大多数不是经济学家,也非财政税收专家,他们从英国三大党今年9月15日联署的承诺书中中,与其说看到了利益,还不如说看到了尊重与挽留的诚意。
至今为止,中国政府在处理政府与人民的关系上,还未脱离花钱买稳定的思路。一些地方督抚级大员总结的经验是:凡能够用人民币摆平的矛盾就是人民内部矛盾。但如果以为这一思路只是最近十多年发明的,那是因为不了解中国财政制度中的财政转移支付的政治逻辑了。
关于财政转移支付的政治逻辑是:政治家通常利用转移支付犒赏自己的支持者或是“收买”那些易受诱惑而支持他们的人。在中国的边疆地区,中共政府几乎从建政开始,就实行了这一制度;特别是当分离势力崛起,国家统一受到威胁之时,在受到威胁的地方,中央政府向该地区政府的财政转移支付就成为抑制分离的重要手段。
财政转移支付并非中国独有,民主国家与专制国家都实行,但作为一种制度资本,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使用频率与使用范围比民主国家既多且广。2006年的十六届五中全会的重要成果据说是形成了“财政转移支付之道”,8年过去,我们可以看看不断增加财政转移支付,即花钱买安定,究竟换来了安定没有。
*残酷的现实:花钱买不来安定*
由于是花钱购买支持,财政转移支付的政治逻辑必然引致以下结果:越不稳定的地区,财政转移支付越高;地方政府也会以此为由,要求增加财政转移支付的额度。同是少数民族地区,内部安定的广西、云南的财政转移支付相对少得多,富裕的新疆从中央政府拿到的财政转移支付与其相比就高得多。今年8月29日,《南方周末》发表了《【新疆这五年】公共安全,新疆要花多少钱》一文,指出,新疆高达3000多亿的年财政支出中,中央财政转移支付高达60%以上。但这在西北五省中并非孤例,2008年至今,中央转移支付在西藏财政支出中的比重一直在90%以上;青海则在70%-80%之间。这篇文章还指出一件令人不安的事实:即新疆与西藏地区用于公共安全支出的开支(即俗称“维稳经费”)越来越大。以新疆喀什为例,在东突势力较盛的喀什地区本级财政中,每花100元钱,就有约13元用在“公共安全”上。
这充分说明,花钱买不来稳定。在这一策略实施初期,可能有效;过了临界点,边际效益下降,趋近于无,最后成了“落雨背稻草,越背越重”的局面。因此,中国政府实在有必要研究花钱买安定的策略的转变了。
*中央与地方:建立分级责任政治*
中国政府的政治思维是全国一盘棋,对所辖国土采取三种治理方式,内地是中央-省-市(县)-乡四级垂直的直接统治;港澳划为一类,一国两制;新疆西藏等地则纳入“自治”范畴,各有一套少数民族政策。港澳经济与财政完整独立,政治上香港虽有要求普选权的占中运动等,但并无独立要求。抑制化解西藏与新疆的离心离德,已经成为中央政府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中央财政转移支付这种制度成本的代价尽管越来越昂贵,中央政府却不得不继续付帐单。原因无它,国家统一,在中国的政治文化当中,占有无可质疑、至高无上的重要性。二十四史评价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君王时,创建或者维护了中国的统一,就是一条相当重要的评判标准。正是在这种强大的政治意念支配下,尽管历史上中国分分合合不知凡几,最后总会走向统一。出于这种政治文化惯性,没有一届中共领导人愿意承担让国土分裂这种几乎不被原谅的罪名。
新疆和西藏的“分裂活动”(这两个少数民族及一些国际NGO将其称之为“民族独立”或“民族自治”的要求),对北京形成了不容忽视的挑战。为了让少数民族确信,与中央政府合作比分裂出去对他们的发展更有利,中央政府越来越多地借助于财政转移支付,希望通过利益羁绊来平抑民族或宗教独立情绪。结果是:财政转移支付这根胡萝卜越来越大,大棒也变得越来越粗,最后,胡萝卜的安抚效用完全消失,少数民族只感觉到大棒敲击的痛楚,积累的怨恨日甚一日。
在财政转移支付政治效用几乎失灵的情况下,必须寻找更好的治理方式。也许,让各省自治(包括让少数民族地区自治),财政上中央与地方实行赵紫阳时期的“分灶吃饭”,是比较好的方式。中央政府不再充当全能政府,除外交、军事等权力之外,治权下放给各省区,允许地方居民自选市县一级行政首长及人大代表。各省区的战略性矿产资源,中央可通过国家赎买的方式购买控制权与开采权,其余普通资源则交由地方自主开发。从中央政府来说,容忍地区间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变全国一盘棋的统一为包容差异,让各省区自我发展、自我平衡、自我负责,虽然在短期内会带来一些困难,但会减少落后地区对中央财政的高度依赖,让地区政府建立起相应的责任机制。落后省份通过完全的自治,会慢慢明白,管理也是一种生产力,从而得以提高自治能力。少数民族地区在高度自治之后,自己对自己负责,可结束民族间的怪罪游戏。这对落后省份与少数民族地区是种解放,对中央政府与发达省份来说,则是一种解脱。
在上述地区中,西藏新疆地区与中央政府的矛盾中牵缠着民族矛盾,解决起来难度会相当大,西藏尚有达赖喇嘛做为谈判对象,也有条“中间路线”作为谈判基础,新疆除了缺乏这些条件之外,还有数百万汉族居民如何与维族人和平共处的问题。这些问题的最终解决,不能依赖中央政府的大棒与维族极端势力的暴力袭击,得互相以包容的心态慢慢化解对立。这个过程,既需要伊力哈木这种维族知识者参与,更需要中国政府容得下伊力哈木。
苏格兰独立运动与英国政府的双赢(前者表达了诉求,后者对苏格兰地区公民自决权充分尊重),对花钱买安定的中国特色策略是个讽刺,也是个启发。放弃一党专制,迈进民主政治,无疑是中国今后应该努力的方向。在中共尚未准备放弃执政权之前,至少可考虑改变单纯依赖胡萝卜和大棒的治国方略,通过逐步还权于民,如此才能使中国社会以震荡最小的方式转型。
南海起硝烟 战争或发生?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5名的,是来自手抄报、作者评论部老徐的《也许明天早晨醒来战争已经打响》。老编心想,徐文能荣登三甲,恐与中国上火、美国来劲、菲国叫阵的南海紧张局势有关。文章全部内容如下:
战争从来没有离得我们这么近。我似乎已经闻到了战争的硝烟味,听到远处处隆隆的炮声。
让我们看看南海的态势:
美国动员二战以来最大的海空战力
美国正在南海巡游的“里根”号和“斯滕尼斯”号都属于美军“尼米兹”级核动力航母,它们还集中了1.2万名官兵,6艘巡洋舰和驱逐舰及140架飞机。阵容可谓强大。21号,美国海军发布消息称,驻扎在冲绳嘉手纳空军第18联队也加入了航母打击群在菲律宾海的演练。公开资料显示,美国空军部署在嘉手纳的作战力量包括两个飞行中队、大约40架F-15战机,以及数量不等的KC-135空中加油机。
这样,美军在南海投入的军机可达200架。
和航母一样,常常被用来威慑潜在对手的另外一种武器是战略轰炸机。
据美国专业军事网站《飞行家》披露,在双航母实施联合演练前几天,美国空军的两架B-52战略轰炸机从关岛的安德森空军基地起飞,在西太平洋上的塞班岛以北,与美国海军的“宙斯盾”驱逐舰“斯普鲁恩斯”号实施了联合攻击训练。
“斯普鲁恩斯”号的母港位于美国西海岸的圣迭戈,今年4月出发前往西太平洋巡航。值得注意的是,该舰目前已经进入南海。
B-52与宙斯盾舰合练意在试验对岛礁和陆上目标打击,因为宙斯盾舰可发射“战斧”导弹,毁伤能力已经得到证明。B-52与宙斯盾舰若快速形成合力,将对南海岛礁形成重大威胁。
二战以来,这是美国少有的动员集中这么大的战力。
中国三大舰队南海实战演练
媒体报道:7月8日,我国海军组织三大舰队上百艘舰艇和数十架飞机以及部分岸导发射单元,分成红蓝双方,在海南岛至西沙附近海域举行实兵实弹对抗演习,全面提高海军部队新形势下遂行使命任务的能力。
记者在红方编队的指挥舰合肥舰上,演习刚刚开始,蓝方就派出多个兵力群,从空中、水面、水下和电磁空间,对红方进行轮番袭扰。
红方舰艇编队迅速采取反干扰措施,在空中预警兵力的协同下,及时侦获蓝军行动。红方航空兵多架战机前出,对蓝方来袭机群进行拦截,夺取了局部制空权。在航空兵制空作战中,红方多型舰艇和飞机发射导弹对蓝方来袭战机和舰艇实施精确打击。
此次演习,以打赢信息化条件下的海上局部战争为演习背景,课题设置紧贴实战,重点演练制空作战、对海作战等信息化海上作战相关内容。参演兵力以南海舰队为主,包括北海舰队和东海舰队部分兵力,涵盖航空兵、潜艇、水面舰艇和岸防部队等各类作战平台。
演练中,蓝方多艘潜艇悄然出动,逼近红方舰艇编队。红方多架舰载反潜直升机,与舰艇密切协同,锁定蓝方潜艇踪迹,并抓住有利战机果断发射鱼雷,对蓝方潜艇实施精确打击。与此同时,红方两艘深海待机的潜艇发射鱼雷,对蓝方两艘潜艇成功进行伏击。
此次演习中,蓝方兵力在哪里,舰艇如何出击,飞机什么时候起飞,潜艇在哪里,红方都不知道,必须通过自主搜集情况,自主判情,综合定下决心,这样才能获得战场主动权,“这对我们来说,完全是一场实战化的考验。”
演习中,蓝方还对红方附近的要地实施了突袭。红方岸防兵力对来袭导弹实施分层抗击。记者在现场看到,干扰与反干扰、侦察与反侦察,接踵而至的敌情,各种火力运用一波接一波。红蓝双方的舰潜机共进行了多个波次的对抗,演习海空域导弹怒射,鱼雷逐浪,霹雳震天,一个个目标被准确摧毁。演习实射各型导弹、鱼雷数十枚。
中国已经发出最后警告
中美南海对抗已经几年,步步升级,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南海仲裁案可能是点燃南海战争的导火索。
6月22号出版的《人民日报》在第二版刊登署名为“钟声”的评论员文章,就美军向西太平洋派出双航母表示,“华盛顿必须搞清楚,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线的,一旦玩过了火就要付出代价。”(作者错误,此文应该是发表于2016年7月6日。2016年6月22日钟声发表的文章题为:“美国,炫耀武力就是搞霸权!”)
文章最后写道,“中国将继续严密监视有关海空情况,并视情采取适当和必要措施,防止发生危害中国领土主权和安全利益的情况。中国的意志和行动力意味着什么,美国应该十分清楚。中国不会让他国由着性子在事关南海和平稳定的大是大非问题上胡来。”一旦玩过了火,“美国所要应付的复杂局面恐怕就不会像搞一两场军事演习、放几句狠话那么轻松了。”
日前,外交部长王毅应邀和美国国防部长通电话说:南海仲裁的闹剧到了收场的时候。前国务委员戴秉国也在美国有关场合讲,南海仲裁就是一张废纸。即使10个航母都进南海,中国也不会害怕。
仲裁案公布前的中国大规模南海军演,是对警告行动对美国的直接。
美国开始焦灼不安
中国对美国的警告来自最高层和最高领导。
不久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塞尔维亚,第一个活动是到中国驻前南联盟大使馆现场吊唁17年前被 美国炸死的三名中国烈士。
这是对美国挑衅行动发出的最明确清晰的信号。
7月1日,在建党95周年纪念大会上,习近平也说:中国绝不会吞下别人制造的苦果。
中国决心一战的决心,实际上已经让美国焦灼不安。
南海之外,7月以来,中国周边还发生了这样几件事:
1、东海风浪不小。钓鱼岛上空,中日舰船一度对峙,中日飞机更是雷达锁定,险些开战。
2、台海树欲静而风不停。“误射”的导弹,显然瞄准的是厦门;台独的不加节制,意味着随后的两岸关系即将地动山摇。
这两件事几乎是同一天发生的。
3,黄海(朝鲜半岛)有麻烦。萨德部署在韩国,毫无疑问是在窥视中国战略纵深,严重损害中国安全。这是昨天才发生的。
有人说,这个7月,中国外交似乎被逼到了墙角,突然面临四线作战:从黄海到东海,从台海到南海,四海联动,同时遭遇危机。
但我认为,这是美国的小动作,声东击西,干扰中国在南海的行动,同时也是转移南海的焦点。
中国也在为南海降温,做菲律宾的工作,停止国际仲裁,但是美国愿不愿意收场,能不能找到妥协的退路?
这些现在都无法判定。
现在正是千钧一发之时。
战争与和平是人类永恒的命题,离战争时间越远,就是离战争时间越近。
战争是毁灭,谁也不愿意战争,但谁也摆脱不了。
南海和美国相距遥远,与美国没有关系,可他就是要插一杠子,航母飞机就黑压压的涌来了,他不跟你商量,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就说不高兴,美国是老大,不高兴他就动手打。美国天天在国外打仗,打遍全世界。
难道,你还认为美国军舰飞机到南海是旅游观光的?
中国有首歌: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如果明天早晨飞机呼啸着从天上飞过,导弹在我们的身边爆炸,摊上了,躲不过,勇敢地面对吧。
美国盘算大 中国又上当?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6名的,是来自作者赐稿、中国著名国际国内问题研究学者丁咚的《在南海中国又上了美国人的当?》。原文标题为《我对“王江雨南海仲裁案看法”的看法》。
位于荷兰海牙的常设仲裁法院就南海仲裁案专设的仲裁庭于12日北京时间午后发布了此案的裁决。原本就计划对此进行一个分析和评论,正好“中国选举与治理网”提出,让我点评一下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院教授王江雨博士最近关于南海仲裁案的相关演讲,所以将两者结合起来,谈谈本人对仲裁案裁决的看法。
该项裁决首先严密论证了法庭对菲律宾起诉的南海争端相关问题进行审议和裁决的法理依据,并指出其合乎程序要求,因此具有终局性和约束力。
裁决总体上符合外界预期,不利于中方对南海的主权声索。它认定中国基于“九段线”对南海拥有的“历史性权利”,没有法律依据;认定中方主张的南沙群岛相关岛礁无一能够专属经济区,并可据此裁定某些海洋区域位于菲律宾的专属经济区内,而与中国任何可能的权利并不重叠;认定中国在南沙群岛相关海域的人工岛屿建设、妨碍菲律宾的捕鱼和石油开采及未阻止中国渔民在该区域的捕鱼活动等行为,违反了菲律宾在其专属经济区享有的主权权利,并进一步认为中方执法船的执法行为“非法地”造成了严重的碰撞危险;认定中国在南沙群岛的建设活动,对海洋环境造成了严重损害,并在中国渔民采取对海洋环境造成严重损害的方式进行捕捞的过程中,知情而不阻止,违反了其相关国际义务;认定中方近期在菲律宾的专属经济区内进行填海造岛活动不符合缔约国在争端解决程序中的义务,并破坏了部分争端南海岛礁自然状态的证据。
这些认定符合王教授关于此案“输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展望,不过需要稍微提出的是,可能还在很大程度上超过了他的判断或愿望,他原本期待仲裁案的裁定对太平岛和“九段线”的说法作出例外处理。
我认为,王江雨教授的演讲特别重要的一点是,比较系统和深入地了解了南海主权之争的历史经纬和现实情况,在对一些问题进行分析和研判时就令人感觉很扎实,很有说服力。这大概是一些学者认为它的这篇演讲在目前的流行观点中“最中肯”的原因所在。
我对王教授这篇演讲中提到的两个观点特别赞同。一是他认为在南海问题上美国从很早开始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旗”,二是他认为的主权争端就目前来看对中国来说并非那么重要,如果因此搞坏了与周边国家的关系,非常不必要,得不偿失,也影响其在亚洲的长远目标。他的这两个观点跟本人可说是不谋而合的。
第一个观点,实际上反映了中美战略规划和对外关系决策的差异。美国拥有丰富和成熟的对外交往和处理地缘政治关系的经验,同时也拥有完备、科学、健康的决策及决策咨询体系,智库向政府和公众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思想和理论。美国的立法和行政、政府、情报系统和智库在国家重大问题决策上形成了相互制衡、相互促进的体制和体系,这就避免了决策和规划中的“长官意志”泛滥和决策失之于随意、短视和无效的倾向。美国有条件从它决意介入亚太事务开始,就系统地规划其在东亚的政策和策略,并逐步实施。
但大陆在处理对外关系特别是地缘关系时,既缺乏具客观性的科学而独立的理论与思想指导,在决策体制方面又实行党委中心制,立法机构、智库未能在重大问题决策和规划中发挥应有作用,在很大程度上说还停留于长官拍脑门决策的原始阶段,即令有些参与机制,也是流于形式,没有实际内容。比如我对大陆的智库有一个基本的评价,认为这些智库的学者主要做的事,一是解释上意,以圆其说;二是揣摩上意,迎合建议。至于原因,你懂的……这样的智库就发挥不了美国智库所能发挥的作用,而且会误导国家的大政方针走向“异化”和扭曲。
所以,决策体制的因素是造成中国对外政策失误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中国决策和规划远远落后于美国的情况下,就很容易被其牵着鼻子走,比如王教授提到,在当年的中菲海上对峙中,后者接受美国的建议,主动退出对峙并随即向海牙的国际仲裁法院提出了诉状。这可能是美国整体战略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中国是上了美国人的“当”了。这就源于中方的决策体制没有美国的发达。
王教授的第二个观点,在我看来,就是中国领导层没有全面有效地权衡当前各种利益及其关系,正确厘清国家战略的优先次序。南海相关岛礁的主权争议对于中国当前的核心利益来说,是局部的非中心的利益。什么是中国的核心利益?中国虽然在经济上取得了一定进展,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但跟西方相比,无论是经济、政治、社会、文化都还比较落后,所以,实现全面发展,并维系其外在保障——和平的外部环境,是当下中国压倒一切的核心利益。任何其他利益都要为之让步,在当前正处于危机边缘的中国,集中精力解决发展的问题尚且不够,哪有余力和资本跟周边国家斗?何况,要维持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在亚洲推进经济一体化,建立共存共荣的经济体系,是一个具长远价值的方向性课题,怎可因南海疥癣之患,让区域所有国家跟中国离心离德?
我还要在这里强调的是,以国内思维处理对外关系,是南海仲裁案后应当反思的另一个焦点问题。现存国际体制是二战特别是冷战结束后,在美国主导下建立起来的,国际法和国际规则是既定的,中国没有能力改变它们,却欲将自己的一套强加于人,在国内行得通,但在国外却是注定要碰壁的,国际关系体制也好,外国也好,是不可能吃中国的这一套的。你说要维护中国的“合法权益”,这个法是什么“法”,不就是现有的“国际法和国际规则”嘛。
你从一开始就断言“不参与,不接受”,到后来又增加了“不承认,不执行”,在外界看来,你无视甚至蔑视它们十分看重的国际法、国际规则,又如何依靠它们来保护自身权益?
你说要和平崛起、和平发展,与周边国家搞好关系,通过国与国的双边谈判和平解决争端,但你整个过程中都是采取军事手段、军事方式去应对,如何取信于人?
到了最后,裁决公布了,你又大谈和平,那么之前在南海大张旗鼓地调动军队进行部署,算怎么回事?这就让人摸清了你的底牌,至少在眼下,你不敢真硬,真打。
所有这些,可以相信都是在美方的规划和预测中的,美国就是如来佛,大陆再怎么折腾都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再回到裁决本身。五个“认定”一出,中国可满盘皆输。中方诉求的核心依据,包括历史性权利和九段线之说,被予以否定,等于否定了中国在南海的有关主权。中国在南海的活动是非法的,是对菲律宾主权的“侵犯”。这些结果,都是根源于中方单方面决定不参与仲裁案,而仲裁案决定一作出,就是不可改变的,就成了既成事实。
中国如何面对?有人说要强势反击,有人说要兵戈相向,但中国古人说得好,师出有名。按照国际法,你的主权是不合法的,以何理由这么做?全世界都会反对你,除非你有足够的钱去摆平所有的国家。那么最后,你只能变相接受结果,吃个哑巴亏。
历史不能忘 文革要反思!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7名的,是来自凤凰评论、皇甫欣平的《文革反思万言书》。
文章写道,2016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距离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发动,正好五十周年;而距离文革结束,是四十周年。五十年前发动的文革,历经十年,给国家和民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四十年前结束了文革,才有了后来的改革开放,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因此,说到改革,就无可避免地要说到文革,这是个无法回避也无法割裂的话题。文革的结束,基本告别了割裂社会的阶级斗争,文革结束以后的相当一个时期,否定文革成了中国社会的共识,是个最大公约数。而进一步深化改革,则是要寻找最小公倍数。
但是否定得彻底与否,要看有没有真正彻底的反思。没有彻底的反思,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否定。一味地回避反思,那么如何否定,否定到什么程度,都会成为问题。近些年围绕文革所出现的不同声音,正是这种表现。
一、文革让我们认识到专制的危害
在文革结束后的一个时期,对于文革的反思,一方面,基本集中在把“四人帮”当作箭垛和痰桶,所有仇恨的箭支都要射在他们身上,所有的脏水都要吐到他们脸上:人们普遍认为,毛主席发动文革的本意是好的,是“四人帮”阳奉阴违,在执行的过程中跑偏,才导致了严重的错误。
另一方面则集中在对苦难的控诉。当时有个著名的曲啸,八十年代中后期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有一部电影《牧马人》,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他。曲啸在国内做过不少巡回演讲,后来还到了美国,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作为党的儿女在遭受了种种不堪、九死一生之后,仍然痴心不改、忠诚爱党的事迹。曲啸说:“党就是妈妈,妈妈打错了孩子,孩子是不会也不应该记仇的!”
听到这番话,当时在场的台湾历史学家汪荣祖教授不禁发问:“如此长期地打自己的孩子,那还是亲娘吗?比后娘都残忍,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被虐待的孩子忠诚于她?母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在任何文明国家都是非法的,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就这样,曲啸的正宣传变成了负能量,他不得不中断演讲计划,匆匆结束了美国之行。他回国后大病一场,此后从演讲台上消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这个例子很能说明,当时对文革的反思何等肤浅。人们对文革的批判,基本停留在对现象的批判上,而较少触及本质。
在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形成决议以后,一般认为,文革十年动乱,是极左思想干扰的结果,给我们的历史教训是应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加强民主与法制建设,依法治国。
1980年8月,在会见意大利记者奥琳埃娜?法拉奇时,邓小平说:“民主集中制被破坏了,集体领导被破坏了,否则,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会爆发文化大革命。”法拉奇坦率地表示了自己的忧虑:至今看不出怎样才能避免或防止再发生诸如文化大革命这样可怕的事情。邓小平解释说,“这要从制度方面解决问题。我们过去的一些制度,实际上受了封建主义的影响,包括个人迷信、家长制或家长作风,甚至包括干部职务终身制。我们现在正在研究避免重复这种现象,准备从改革体制着手。我们这个国家有几千年封建社会的历史,缺乏社会主义的民主和社会主义的法制。现在我们要认真建立社会主义的民主制度和社会主义法制。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邓小平认为“文化大革命是一次严重的、全局性的错误”。1981年3月,邓小平在同《历史决议》起草小组的负责同志谈话时指出:“文化大革命同以前十七年中的错误相比,是严重的、全局性的错误。它的后果极其严重,直到现在还在发生影响”。
马克思不止一次提到,事物发展到典型或完备状态(也应包括极端状态),对于认识事物及其发展某个阶段的意义,也就是说,事物的本质,往往只有在其发展完成时,才能被充分认识。正是文革,使我们认识到专制主义的极度危害。
二、文革不是凭空而来
文化大革命,第一因素是专制主义个人崇拜的盛行,第二是阶级斗争的思维。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导致了对法治的深度破坏,造成了无法无天的局面。
文革从来就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的发生和发展,不是凭空而来的,是一连串错误的必然结果。
在文革期间,毛泽东成了真理的化身,他的话,“一句顶一万句”。个人崇拜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个人崇拜的兴起,可以远溯到延安时期。正是那个时期开始出现的个人崇拜和专制主义作风,在建国这样巨大的胜利之下,愈演愈烈,最后才导致极左,导致文革发生。
陈坡在他的文革前史中写道:“文革前史,就是文革起源史……文革起源于1959—— 1963年5年大饥荒的党内争议,1962年初的七千人大会是关节点。因为这次大会是60年代中共内部对大饥荒集中而全面的检讨与反省。这在《文化大革命沉思录》有所论述。而造成大饥荒的祸根是1957年底到1958年上半年的反‘反冒进’,‘反冒进’是1956-1957年八大以后中央多数的决定。反‘反冒进’打乱了原有的经济计划与安排,使毛凌驾于政治局,一言九鼎,党内高层逢迎之风兴起。八大二次会议上,周说:毛主席是真理的代表。大跃进是反‘反冒进’的直接产物。从反‘反冒进’到文革,实质上都是中共党内斗争,是党祸。毛治国理政27年,朝战3年,大饥荒5年,文革10年,27年中战争、饥荒、动乱有18年,其余9年亦是运动不断,从土改到四清,大运动套小运动,生命不息,折腾不止。所有这些给同胞带来史无前例苦难的折腾,毛的说法从来是为了六亿人民,为了中国革命与世界革命。林彪私下评毛,毛自认为代表人民,以人民自居。”
为什么毛泽东的政治思想几乎占据了党的核心地位?为什么极左的错误路线能够大行其道?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长期形成的个人崇拜,使得毛泽东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巨大威权,一言可以置人于死生异境,到了后来发展成一句顶一万句,他本人成了真理的化身,党内外无人敢于也无人能够反对他。文革的发生,充分说明,不实行民主法治,权力不受制约,一个国家的政治生活可以荒唐到何种程度.
个人崇拜,是一种现象,其实质,也还是专制主义。说一个人是红太阳,和说他是真龙天子,有什么区别?廉价的掌声,即使潮水般响亮,也代表不了民意,免不了最终遭受历史的嘲弄。对个人崇拜保持高度警惕,其实就是警惕专制主义。几乎所有社会主义国家在实践中都出现过权力过于集中的情况,一些国家搞个人专制,比如苏联东欧发生大清洗、大镇压等政治异常现象,中国发生文化大革命,这些都严重败坏了社会主义的名声。
结束文革以后,共产党认识到了个人崇拜和继续进行阶级斗争危害,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手抓改革,一手抓开放,这是对文革的拨乱反正。这一改变是历史性的。中国社会呈现出空前团结的气象,百业待兴,“破碗也能盛满水,”人民对改善生活有了盼头。
三、十年文革,亿万人互相诬陷迫害
另一个方面,阶级斗争理论也是文革重要的思想根源,并一直贯穿着整个文革期间。长期阶级斗争的巨大惯性,以及传统观念所造成的对社会主义的误解,使党内分歧蒙上了一层浓厚的路线斗争、阶级斗争色彩,以至最终导致文革的发生。
文革中,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然后用阶级斗争的思维对待他们。走资派、牛鬼蛇神、叛徒、内奸、保皇派、地富反坏右、打砸抢分子、五一六分子、臭老九、文艺黑线、教育黑线、右倾翻案风等等,名目虽然不同,但都以阶级敌人的面目被推到世人面前,成为全民公敌。有谁一旦位居其中,免不了要遭受不同程度的打击迫害。
1966年底以后,社会分裂成“保守派”和“造反派”两大阵营。两派都宣称自己是“毛泽东思想的忠实捍卫者”,而对立派别则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阶级敌人。一旦一派占据上风,则必欲置对手于死地而后快,决不手软。
文革受难者高达一亿人,其中,两派斗争的受害者,也就是是当初积极投身于文革的社会大众,占绝大多数。因为严重的流血冲突事件,很多地方留下了枉死的红卫兵墓园。在党内,斗争的残酷性也令人瞠目。夏衍仿《剃头歌》写了首《整人歌》:“闻道人须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须整,不整不成人。整自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请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语带俏皮,语带无奈,语带黑色幽默,能看出当时斗争的残酷性以及人们不能免于恐惧的心情。因为文革期间,今天是革命阶级,明天可能就是反革命阶级。迫害和被迫害的角色转换可以在顷刻之间。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1966年6月10日,毛泽东会见越南国家主席胡志明时,说了这么一段话:“这次大大小小可能要整倒几百人、几千人,特别是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出版界、文艺界、大学、中学、小学。”他说明了运动的重点目标,但大大缩小了打击范围,整倒的实际不是几百、几千人,而是几百万、上千万。
文革结束后,老作家叶圣陶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十年人祸,相识的朋友致死的有一百左右”。作家秦牧说:“我是个交游不广的人,但后来计算了一下,我握过手的相识的人,横死者竟达二十七名。从这一点推论,全国牺牲者数量之巨,也就可以想见了……这真是空前的一场浩劫,多少百万人颠连困顿,多少百万人含恨以终,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多少少年儿童变成了流氓恶棍,多少书籍被付之一炬,多少名胜古迹横遭破坏,多少先贤坟墓被挖掉,多少罪恶假革命之名以进行!”
文革中究竟死了多少人?说法不一,无从确定。1978年12月13日,叶剑英在中央工作会议闭幕式上说:“文革期间,全国整了1亿人,死了2000万人。”1980年邓小平对意大利女记者法拉奇说:“永远也统计不了,因为死的原因各种各样,中国又是那样广大,总之,人死了很多!”《建国以来历史政治运动事实》给出的数据是:420余万人被关押审查,172万8000余人死亡,13万5000余人被以反革命罪处决,武斗死亡23万7000余人,703万人伤残,7万1200余家庭被毁。
可以说,文革的出现,是中国几千年人治时代,开始失去道德底线和人性控制的标志。十年文革,亿万人互相诬陷迫害,如此胡编乱造的大量罪名,如此赤裸裸进行的残酷屠杀,在人类历史之中也极为罕见。
四、阶级斗争思维为什么错了
对于社会主义时期继续运用阶级斗争思维的错误,《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分析说:“从领导思想上来看,由于我们党的历史特点,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在观察和处理社会主义社会发展进程中出现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新矛盾新问题时,容易把已经不属于阶级斗争的问题仍然看做是阶级斗争,并且面对新条件下的阶级斗争,又习惯于沿用过去熟习而这时已不能照搬的进行大规模急风暴雨式群众性斗争的旧方法和旧经验,从而导致阶级斗争的严重扩大化。”在这里,《决议》已经明确地指明了照搬革命年代的对敌斗争方法必然导致阶级斗争扩大化。从某种意义上讲,“文化大革命”就是滥用敌我矛盾、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矛盾、将党内意见分歧放大为阶级斗争的结果。
1997年修法的时候,取消了反革命罪,改为危害国家安全罪,显示了符合常理的政权属性。作为统治阶级的意志的体现,法律不会允许危害国家的主权、领土完整和安全,不允许分裂国家、武装暴乱、颠覆政权和推翻现有制度等“革命性”行为。
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根本错误在于,误认为在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以后,还存在着资产阶级,还存在着整个社会范围内的阶级对抗和阶级斗争,因而还需要进行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政治大革命。这是一种典型的敌对思维,错误地将阶级对抗和阶级斗争扩大到社会主义社会,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文化大革命中被当作修正主义或资本主义批判的许多东西,实际上正是马克思主义原理和社会主义原则,其中很多是毛泽东自己过去提出或支持过的。“没有安定团结,就没有一切”,“过去我们已经吃了十来年的苦头,再乱,人民吃不消,人民也不答应。”邓小平所说的安定团结,正是对阶级斗争理论的拨乱返正,以及对经济建设的渴望。
文革之后,国门渐渐打开,中国人发现自己在轰轰烈烈搞政治运动的时候,世界上很多国家却在努力发展经济,一些国家和地区经济开始腾飞,比如像亚洲的“四小龙”,中国由于搞政治运动失去了很多发展机会,与发达国家的距离拉大了。坊间传言邓小平曾反思:二战以后,跟着美国走的国家,都富了;而跟着苏联走的国家,都受穷。这可能也是一般老百姓心中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五、民主政治是新型国家建立的逻辑基础
我们为什么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共和的目的,就是要结束专制王朝的更替,建立现代新型国家。而民主政治,正是现代新型国家建立的逻辑基础。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届人民政府的建立,正是第一次政治协商会议的结果,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统治者的权力来自被统治者的同意”。这在中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什么叫划时代?用徐友渔的话说,就是国家取代了朝代。
王朝政治应该到此而终,中国的历史应该翻开全新的一页,新政权的主要任务,应该放在弥合社会创伤、进行制度建设和经济建设上。但是毛泽东没有,他仍然以阶级斗争为纲。中共八大在1956年确定了扩大民主、加強法制、集中精力搞建设的方针路线,到1957年却反其道而行之;而对于1957年后发展起来的错误,当时党内外都已有所认识,党内也存在着与之对立的正确发展趋势,但都没有阻止住“左”的错误发展。而且,每一次纠“左”的努力,都导致了它的反弹和再次膨胀。
暴风骤雨般革命时代造就的绝大多数领导人,习惯于以那个时代的方式思考问题,用那个时代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他们很难否定自我,放弃传统的斗争思维和革命方式,从新的角度来认识和理解现代社会。神力和武力为政权提供合法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代文明政权的合法性,不是来自于枪杆子,只能来自于民意和民心。权为民所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种认识的局限性,体现在对“以党治国”的迷恋上。“国家的一切决定、命令和法律,都必须得到党的相应指示”,造成“党超过国家,高踞于国家之上”。党和国家的关系发生扭曲,极易产生专制主义,阻碍中国社会向现代文明社会前进。
华东政法大学的童之伟教授撰文说,近年来我国政法领域发生了不少引入注目的的争论,其中包括党与法的相对位置之争、政改前进还是倒退之争、严厉压制言论是否必要之争、宪政正当与否之争,等等。这些争论看起来是孤立的,实际上都源于治国理念内部要素间关系的紧张。说得更具体些,就是源于“以党治国”的传统治国理政方略,同中共十五大之后“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新方略的冲突。
之所以造成这种局面,与当初改革启动时的先天缺陷有关。清华大学孙立平教授认为,改革的启动,是几股力量合在一起的结果。这当中有民众改善经济状况的现实要求,有知识分子改变现状的理想,但其实更有力量的,是文革中失势者重归权力中心的要求。后者又有两部分人,一是想回到文革前的17年,一种是想借此走向一种新的文明。80年代初期改革即在这部分人的掌控之下了。不过,能够和当时形成对比的,是文革的荒唐岁月,所以掌握权力者充满自信,这种自信造成了80年代的开明。然而开明的表象掩盖了改革的缺陷,即没有一种真正的走向新文明的价值目标。
深化改革的方向,一言以蔽之,就是用依法治国来取代以党治国。
中世纪和现代社会的分野,野蛮社会和文明社会的分野,就在于专制还是民主,在于权力的合法来源,合法使用,合法交接。在合法的前提下,社会发展处于可控的相对确定的范围之内。这种确定性,可以使身处其间的人们,免于莫名的恐惧和焦虑,从而获得身心的自由。中国共产党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争取民主自由,为告别专制和落后,为建立文明和先进的现代国家而奋斗,我们不能成为我们最初所反对的那种人。
六、不能把法律当统治工具
1955年1月间,刘少奇曾经说:“在宪法颁布以后,我们必须加强法制,要善于利用法制,利用国家政权和社会群众的力量来开展阶级斗争。我们的法律不是为了约束自己,而是用来约束敌人,打击和消灭敌人的。”1955年7月间,刘少奇又在北戴河向最高人民检察院负责人指示说:“我们的法律是要保护人民去同敌人斗争,而不能约束革命人民的手足。如果哪条法律束缚了我们自己的手足,就要考虑废除这条法律。”
1955年7月间,刘少奇说:“检察院当前第一条任务,就是要保证把该捕的反革命分子迅速逮捕起来。宪法已经规定了,逮捕和起诉都要经过检察院。如果不经过检察院批准,捕人是违法的。现在党要搞社会主义革命,要把那些破坏社会主义革命的反革命分子抓起来,所以检察院要很快把批捕、起诉全部担负起来。党委决定要捕的,检察院要闭着眼睛盖章。这样做也可能有错,这在党内可以讲清楚,但对外,都要由检察院出面担起来。……如果检察院不做党的挡箭牌,民主人士就会利用这点来反对党,结果可以说等于是检察院反党。”他还再三强调:“检察院必须掌握在党的手里,这个机关同公安机关一样,同样是党和人民同反革命分子作斗争的锐利武器,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必须保证检察机关在组织上绝对纯洁。”
从刘少奇的上述指示和讲话来看,他是用阶级斗争的思维来看待法律和法制的,而且明显带有党权、政权高于法权的倾向。一旦认同党权、政权高于法权,那么法律就只有工具属性而没有价值属性,进而成为可有可无的东西。
陈云对新闻立法的反对,说得更加直截了当:“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制定了一个新闻法,我们共产党人仔细研究它的字句,抓它的辫子,钻它的空子。现在我们当权,我看还是不要新闻法好,免得人家钻我们空子。没有法,我们主动,想怎样控制就怎样控制。”
可见,在当时的认识里,法律只是实行统治的工具,而不是能把权力关进去的笼子。这或许就是文革前三十年,法律制度建设几乎一篇空白的根本原因所在。
制度建设的成本可能会很高昂,在极端的条件下,甚至需要流血牺牲。但是一旦建立起来,维护社会的成本就会大大降低。以党治国,必然会带来党大于法、权大于法的后果,再好的制度也会沦为摆设,从而妨碍法治的实施。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郑永年教授在一篇文章中说到:“中国反腐败的制度是世界上所有国家最多的。新加坡只有一个反贪局,香港只有一个廉政公署,为什么这两个社会很清廉?中国反腐败制度有多少,党有纪检,政府有预防腐败局、反贪局,人大有,政协有,每一个大学都有,但是往往可以看到这些反腐败的人是最腐败的。我以前看北京市副市长王宝森,他是北京反贪局的局长,他自己最腐败,这样的情况哪行?所以王岐山提出一个思路就是先治标后治本,我是非常赞同的。如果从制度来说,也不是说制度越多就越好,中国的制度已经太多了,关键是什么样的制度。中国的知识分子说中国的腐败就是因为一党制,因为太集权。我说不是这样的。中国的内部分权太多了,党内那么多的正副职位,那么多的反腐败机构,但谁也不负责,反而给腐败的人很多的机会。到底谁负责?新加坡很简单,如果出现腐败了,就是反贪局负责,不能把责任推卸给其它什么机构。香港也是一样。”
郑永年教授看到了现象,但是没有触及根本,得出了相反的结论。他认为,反腐制度不在多,关键看谁负责,让腐败官员去操作照样会腐败。而我们认为,这恰恰就是以党治国的后果,是制度没有权大的结果。当然,有一点他说得是对的,他强调了人的因素:清廉的人去建立的制度才叫好的制度,腐败的人建立起的制度还是不好的制度。但即使是好制度,如果党大于法、权大于法,充其量也是花瓶而已。想想当年毛泽东作为党主席手举党章要求发言,和刘少奇在文革中作为国家主席手举宪法要求权利的情形相比,有何霄壤之别?
七、以开放心态对待各种社会力量
以党治国的另一个后果,就是拒绝甚至压制其他社会力量的参与,这使得执政党难以成为问题的解决者,而成为问题本身。
中国共产党拥有八千多万党员,是世界上最大的政治组织。共产党是改革开放的主体力量,但不是唯一力量。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后,中国社会的其他力量,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社会上开始出现不同的利益诉求,国内矛盾进入多发期。这些不同的社会力量无疑会给党造成一定的压力,但是应该认识到,这也是进行自身建设、避免僵化的动力来源。
执政党的自信,不可能也不应该建立在打压和钳制其他社会力量上面。恩格斯曾经指出,社会发展是各种力量合力的结果,一个好的社会,应该是不同社会力量公平博弈的结果,而不是一家独大、笼盖四野的结果。一个文明的社会,绝对不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社会,而应该是各种社会力量合理相处的社会。
民主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之一。民主不应该只是一个口号,而应该是精神,更应该是制度安排。民主最根本的体现,是宪政框架。是否能够把执政行为置于宪法的框架之内,是民主与否的试金石。可以说,宪法,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最小公倍数,是按照全体社会成员的意志订立的契约,是国家治理和社会稳定大局的基石。最小公倍数,才可能构建社会共同体。既然是共同体,就需要各种社会力量的平等参与。不应反对、限制、打击中国社会其他也想在推动中国社会发展中起作用的社会组织和力量。其他社会力量的参与,不会带来共同体的解体,只会进一步巩固共同体,从而带来社会的稳定。
不同社会力量的参与也意味着责任的分担,执政党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总有一天会不堪重负。除了共产党外,没有其他政党与社会组织的发展、活动,对中国来说不是好事。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荣辱与共,同舟共济,不应当只限于八个民主党派,八个民主党派也不能只是陪衬。不能像过去国民党一样,搞一个政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应当容忍、允许、支持、鼓励其他正常和社会组织在宪法规定的范围内活动、发展、参政议政。
民主政治是不同于专制政治的新形态的政治,它以民众的选举过程中的噪杂喧闹,来代替了暴力屠杀的血腥,“以数人头代替打破人头”;民主能驯化权力,而不是不要权力。它是要把权力放在笼子里,不让它随便出来伤人。而放在笼子的权力,对于掌权者本身也是最安全的,因为它免除了其最大的威胁:被另一种暴力取代的可能性。如此,才能告别政治野蛮,迈入政治文明,实现共同体的长治久安和政治安全。
民主不是对既有体制的剥夺,而是对既有体制的保护。危言耸听地警告当政者民主如何如何坏,实行民主会失去权力、失去利益等说法,毫无历史观和现实性,只能使之离时代潮流越来越远。只有实行民主政治才能保卫公民的自由,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在国际政治中实现永久和平的美好理想。
八、结束以党治国从依法治国开始
童之伟教授认为,“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与“以党治国”,是完全对立的治国理政方略。改革开放前,执政基本上采用的是“以党治国”方式。改革开放后,开始逐步向“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方向转变。
揆诸历史,共产党首次从理论上肯定“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是中共十五大的事情。此举标志着中共治国理政方略的根本性创新,同时也是对“以党治国”执政方式的直接否定。十五大后,全国人大随后修改宪法,在宪法第5条中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在此之前,中共党章已具体规定了党必须在宪法和法律的范围内活动的原则,并在十五大用党章修正案的形式,规定了后来写入宪法的依法治国、建设法治国家方略。
其实,此前宪法第5条的下列规定,已经在不小程度上表达了依法治国建设法治国家的要求:国家维护社会主义法制的统一和尊严。一切国家机关和武装力量、各政党和各社会团体、各企业事业组织都必须遵守宪法和法律。一切违反宪法和法律的行为,必须予以追究。任何组织或者个人都不得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特权。
“以党治国”与“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虽然看起来它们两者也有些可以并存的地方,但总体而言是严重对立、无法兼容的。“以党治国”的典型表现,是党的机构与国家机关不分、党产与国家财产不分,权力过分集中,且以党代国(政)、以党权代法等等,这些与“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不可能相容。
真正“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必须用宪法、法律明确党权范围,规范党权的行使程序,并从法律关系主体、机构、财产、人事等方面分开党与国。万万不能举“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之旗,行 “以党治国”之实。
诚然,一切新制度都脱胎于旧制度,旧制度必然会在新制度中留有辙痕。改革路径的选择免不了历史的作用;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的产生与演变,受过去的影响,同时它们也限制了当前改革路径方式的选择。不赞成以党治国,并不意味着不赞成加强共产党的领导。
执政党的领导,主要体现在政治上路线方针政策的领导,组织上重要干部人事的选拔、举荐、决定,以及思想宣传、意识形态工作的引领,并不是要包办代替国家机关,即人民权力机关和行政、司法、检察机关的工作。党的领导有宪法依据,也必须依法领导。党通过立法或修法行为,将自己的意志转化为国家意志,让法律成为包括执政党自己在内的全体社会成员的行为规范。虽然法外有党规,但党规只是执政党内的规矩。在法治时代,我们应该在全社会强调行为规则,即法律制度和社会行为的通则,这是法治社会全体成员包括执政党成员在内的行为准绳。
中国是有宪法的国家,一部合乎全体中国人民利益并且能够切实实施的宪法,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最小公倍数。前一段时间,政府官员在就职时面对宪法宣誓的消息,不时见诸报端,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结束以党治国,就应该从依法治国开始,而宪法,是最大的法。把权力关进笼子,就是要把所有社会力量,包括执政党,置于宪法的权威之下。
南海仲裁结果发布 美前高官亦有说法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8名的,是来自VOA的《坎贝尔谈对南海仲裁的看法》。全文如下:
美国前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坎贝尔说,北京正悄悄承认对菲律宾诉中国仲裁案的裁决对中国来说是个严重挫折。但他认为,中国不会在短期内采取剧烈反制行动,因为“这不符合中国的最佳国家利益”。曾是美国重返亚洲政策主要执行者的坎贝尔认为,中共领导人习近平依靠小圈子决策,阻碍了美中之间的沟通;他表示,最令他沮丧的莫过于同零和思维根深蒂固的中共官员进行谈判。
坎贝尔星期四在纽约表示,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设立的仲裁庭就菲律宾诉中国案作出的裁决,基本上否定了中国对南中国海拥有主权的历史依据九段线的有效性。
剧烈反制不符合中国国家利益
“这个毫不含糊的裁决从许多方面损毁了所谓的九段线,并使之无效,这显然引起了中国、还有台湾的严重关切。”
坎贝尔表示,虽然中国对冲裁庭的裁决非常愤怒,但他认为中国在短期内不会采取剧烈的反制行动,
“有人认为这会导致中国在南中国海和亚洲采取剧烈的严重步骤。我不认为他们会在短期内行动。我也不认为这符合他们的最佳国家利益。我认为他们了解这一点。”
坎贝尔说,之前中国大肆宣传有60个国家会出来挺中国,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而他认为中国本身正在默默接受现实,进行反思,
“我认为与此同时,他们悄悄地承认了这是个严重的挫折。我认为它(裁决过程和结果)引发人们去思考这一程序的价值。”
坎贝尔说,讽刺的是美国不是《公约》的缔约国,坚持中国要遵守裁决;而中国是缔约国,却不愿意遵守裁决。在争取美国批准《公约》的过程中,保守的共和党议员反对国会批准《公约》的理由跟现在中国的说辞一模一样。
习近平小圈子决策更不透明
在奥巴马总统的第一任期内,坎贝尔担任国务院负责亚洲事务的最高官员,是奥巴马重返亚洲政策的主要执行者之一。他曾在4年里出访亚洲79次,20次是陪同国务卿希拉里去的;他有着丰富的与中国领导人打交道的经验。他说,习近平上台后在短期内就打破的过去的集体领导制度,从而使得高层决策更加不透明。
“多数决策都在是很小的圈子里产生的,其中多数人不与外界联系,他们有目的地保持不与外界互动,他们跟习近平出访时总是非常小心地避开与美国人或西方人接触。”
坎贝尔表示,在这样一种环境里,不仅美国官员搞不清过去的中国官员是否仍扮演以前的角色,他甚至发现,许多中国高级官员也都搞不清他们的高层在做什么。
非黑即白、零和思维
“有时候,在北京跟中国高级官员在一起,你感到他们跟你谈话的目的之一是想打听他们自己的政府在干什么。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意味着要紧的是必须跟习近平有更多接触。”
坎贝尔在总结跟中国官员打交道的经验时说,最难的莫过于跟零和思维根深蒂固的中国官员谈判。
“在内心深处中国官员有着深刻的对任何事情都持零和观点的态度,极其困难的是跟一个看事物只能非黑即白的国家(政府)谈判:你赢了、我输了,极难发现一个真正可以双赢的局面。”
坎贝尔说,美国和其它国家在过去40年里建立起来一个和平解决争端、谈判经济协议、自由航行的操作系统,这是“过去40年人类历史上普遍分享繁荣的复杂网络,“在贸易、商务和交流上建立了显著成就,中国可能是从这个体系中,除美国外比任何其它国家得到了更多好处的国家。” 但中国现在却认为,美国处处在围堵中国。坎贝尔认为,重要的是,美国和其他国家应该将现有的操作系统继续下去。
坎贝尔说,40年来许多国家在发生了一些重大事件后,总是低估了美国的力量,认为美国走上了衰落的不归路;中国也下大注,赌美国不会再成为一个强大国家。因此,他认为在很多方面,中国低估了美国的重返亚洲战略。
在纽约的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星期四为坎贝尔举行了他撰写的新书《重返亚洲——美国未来在亚洲的治国之道》的介绍会。会上,该委员会会长欧伦斯跟坎贝尔进行了问答对话。
何为新“汉奸” 老丁有说法!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9名的,是来自作者赐稿、作者丁咚的《何为汉奸?》。全文如下:
好吧,今天专门来谈谈何为汉奸。
《解放军报》近日用整版篇幅来谈“汉奸文化”,说明在一些人心目中“汉奸文化”已成现实问题。毋庸讳言,平日里不少读者也给我贴上“汉奸”标签。比如对昨天刚发的文章,为数不少的读者就作如是反应。
应该说,对这样的称呼,我既感到困惑、不解和小小的不快,又隐隐觉得有点荣幸。所谓汉奸,说一千道一万,必须具备两项条件,有能力,并作出了出卖国家利益行为。就“汉奸”一词的本义,是指出卖汉族利益的人,但现在一般是指出卖中国利益的人。
一些人把我称为汉奸,这就意味着,我有能力,并作出了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刹那间我不由得生出那么点虚荣心——老丁也有能力出卖国家利益了。但接下来就是曼衍而来的不快以及困惑,我老丁何德何能,竟有资格出卖国家利益?吾人既不掌握政治权力,也没接受任何外国的委托干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凭什么把我称为汉奸?
有人会说,你批评权力者就是汉奸,特别是在涉外事务上。确实,在最新的《在南海中国又上了美国的当?》一文中,我据理直言不讳地指出,在对待南海仲裁案问题上,当局在决策体制、厘清战略优先次序、用国内思维处理对外关系三个方面存在严重问题,导致对外政策决策失误,彻底输了南海仲裁案这场官司。可能让某些人更加不爽的是,我指出了一个客观事实,即在这场仲裁后,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国际社会将会普遍认同,中国对南海的主权声索不占理。
作为一个国际问题研究者,长期的战略观察者,我有一条基本的准则:一切论述都必须基于事实,在此基础上进行客观、理性的分析和研判,不因你是权力者就为尊者讳,也不因你是权力者就求全责备。
这篇文章是应有关约请,对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院王江雨教授最近以南海仲裁案为主题进行的演讲所作的点评,并借此机会谈点个人看法。可以说,在一些重要观点上,我和王教授虽是隔海相望,却是心心相印的,不谋而合地认为权力者失策在先,南海仲裁案不利结果在后。
如果你以事实为依据,以批判主义为立场,进行理性分析和判断,指摘权力者的不当作为,并叙述与此相关的客观现实,就是汉奸,那么我想请问,是权力者的脸面和威仪重要,还是你们口口声声的国家利益重要?是尊重事实,尊重真理重要,还是讳疾忌医,掩耳盗铃重要?
过去的皇权社会帝王常讲一句话,朕即国家,但在如今,这已经被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是过时的观念了。“朕”,亦即权力者,可代表国家,但并非就是国家。批评权力者,批评权力者组成的政府,不意味着批评国家,更谈不上所谓的出卖国家利益。
反过来说,和那些动辄维护权力者脸面和威仪,讳疾忌医,掩耳盗铃者相比,据实指出权力者的过失,才是真正维护国家利益,是真正的爱国。甚而可以说,在一个普遍以批评权者为汉奸的社会,在一个畏惧于权力者而万马齐喑的社会,敢于直面现实,勇于剖析弊端,直言社会痼疾,评判为政得失者,更难能可贵,更值得爱护和尊崇。
我想这样的批评,这样的爱国,没有胸怀和理想而只顾蝇营狗苟的利益的为政者是看不下去,入不了耳的——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利用掌握的公权力和相关技术,竭尽全力屏蔽这样的批评。他们可能以为,批评看不见了,问题就不存在了。权力者的脸面和威仪护住了,这个国家就有荣光了。恰恰相反,批评不在了,问题不仅将继续而且势必愈加严重,权力者的脸面和威仪护住了,这国家的未来将愈加黯淡。
近些年来,智库建设被置于国家战略地位,对它的认识不可谓不高,但现实情况如何呢?我想重申一下对当下智库的观点,即我认为他们现在基本上只干两件事,一是解释上意,以圆其说;二是揣摩上意,迎合建议。这种情况不是随着对智库的强调减轻了,而是愈加如此了。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形,不是因为他们就没有学者的尊严,就没有学者的智识,而是如同一句老话说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任何一个有点学识的学者,都希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希望奉献自己的全部智慧搞研究,做学问,都希望通过智库平台为国家建言献策,把国家建设得更好?
哪些人才是真正的汉奸?有人留言,周永康们才是真正的汉奸。他们是国家的蛀虫,把国家公器当作私物,肆意以权谋私,把国家掏空,伤国家元气,损害国家利益,削弱本国实力,等于是造就了别国的强大,他们要比那些“带路党”更“汉奸”——顺便说一句,这些所谓的“带路党”反对的不是国家,而是权力者。还有人说,那些直接把国土送给别国的才是汉奸。至于哪些国土被无偿送给别国,近代史上比比皆是,互联网上不少此类资料,有兴趣的可以慢慢查。
我想最后说的是,那些堵塞言路,妄图在毫无监督之下为所欲为者,也是”另类”汉奸。因为如此一来,他们不仅不会做出正确决策,而且造成更多失误,更多失败,更多国家利益损失。
要做“爱国者” 不当“爱国贼”!
名列选网上周文章访问量第10名的,是来自格隆、作者青朴山的《爱国主义,还是恐怖主义?》。
一
最近几件不是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越看越不正常,细思极恐,故有必要说几句。
社会热点被关注,人之常情。但社会(或者社会的绝大多数)从哪个角度在看这个热点,则截然反映了一个社会的整体价值观、环境氛围与未来的趋势。
比如雷洋案,如果你关注的是警察滥执法以及如何让私权得到有效保护,你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因为在任何一个正常的现代社会,公权天生就是用来被批评、被监督和被限制的。但如果你关注的是雷洋到底有没有嫖娼,有意无意地为公权越界辩护甚至声张,你就一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因为你在逆人类的进化趋势而行。
二
最近被热炒的三件事:1、南海事件;2、赵薇事件;3、法国尼斯恐袭事件;
这三件事互相独立,也都不复杂,但最后事态的演绎却极不正常。
之所以说不正常,是因为这三件事最后都假爱国主义的名义,绑架、恐吓甚至攻击普通民众(这地方按惯例应该用人民两个字,但我我完全不确认这个词到底真是一个整体,还是一群乌合暴民,因为行绑架恐吓民众之实的,恰恰也是所谓的人民),行的是义和团的恐怖主义之实,其情形颇类似文革,“与(自己)人斗,其乐无穷”,逮住一点屁大的小事,上纲上线,帽子和棍子乱飞,必欲从肉体上消灭而后快,前一秒还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鱼水“人民”,瞬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首先是南海事件。菲律宾杯葛中国南海九段线(原本是十一段线,建国后为了照顾“同志+兄弟”的越南,我们大度地去掉了两段,变成了今日之九段。事后证明,所谓的“同志+兄弟”,比“人民”还不靠谱)立场,向海牙国际仲裁庭提起仲裁。
这事本质上就是一国与国之间的领土纠纷,作为国家,当然寸土必争。普通民众参与其中,虽帮不了多大忙,但平日难得有对国家大事参政议政的机会,此时发发声反映一把爱国情怀,也未尝不可。问题在于,外部(南海)还没什么事呢,内部先热火朝天打起来了:网络上迅速形成一股宣扬抵制美国货、谁用美国货谁就是汉奸的“爱国恐怖主义”。一段南海仲裁当天,大连地铁上一男子莫名其妙殴打邻座男子的视频广为流传,从两人边打边对话不难得知,该男子动手殴打这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同胞”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穿着一双耐克鞋。
抵制对方货品绝对不是爱国,而是闭关锁国。美国公司在中国赚钱一样要向中国缴税,再说互联网、交流电也都是美国人发明的,你不可能都抵制吧?朝鲜是全世界抵制洋货最彻底的国家,全境几乎买不到任何其他国的产品,但从未见这个国家创造什么奇迹,反而是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么浅显的道理,要说多少遍才懂呢?
很多时候,抵制“chun”货,要比抵制美国货有实际意义得多。
赵薇事件也并不复杂。今年4月,赵薇公布了她执导的第二部电影《没有别的爱》的演员名单:里面有台湾艺人戴立忍和日本艺人水原希子。这两个人,一个疑似“台独”,一个曾为辱华照片点赞。
我相信99%的中国人和我是一个懵逼状态:谁是戴立忍?谁是水原希子?
我是做投资的,如果不是这次沸沸扬扬的事件,我应该永远也不会不知道谁是戴立忍,谁是水原希子?他们是多大一个人物,做过什么,有多大能量,对中国造成了多大破坏?更不会知道水原希子与苍井空老师到底谁更受中国“人民”的欢迎?
正常商业社会里,这事应该是这么个演进逻辑:假定这两个演员真的是反华的,那ok,你赵薇脑子进水,投一大笔钱去请这两个跳梁小丑拍电影,等电影出来,“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广大“爱国人民”自然会自动坚决抵制,让你的电影零票房,让你的投资打水漂,你赵薇咎由自取……
这样至少做到了让赵薇损失最大化,让她明白“不爱国”将付出怎样的惨重代价。
问题是,“爱国人民”不。爱国人民本着坚决不能让赵薇亏钱的逻辑,根本不给赵薇烧钱拍出电影,然后让市场检验的机会,而是直接帮赵薇做止损:重新翻出了赵薇15年前的“军旗装事件”,翻出了她有两家上市公司,翻出了她可能有66亿资产,翻出了她与王健林、马云、王林等都是朋友,翻出了她有可能是“新加坡人”,甚至翻出了赵薇背后可能存在的一个神秘组织,能“控制世界”的共济会……
只要赵薇不认错,我相信“爱国暴民”会把她祖宗八代都翻出来,并找出她是共济会安插在中国的铁证。
好在赵薇剧组发表了声明,取消戴立忍做主演。这事用投资术语翻译一下,就是:赵薇这个脑子进水的,原本是要重仓买进欣泰电气(已被证监会要求强制退市,未来也不得重新上市)的,硬生生在下单前被好心肠的爱国人民拦住了。
至于法国尼斯遭遇恐袭,80人遇难,这事就更没有什么好复杂掰扯的了:恐袭就是恐袭,这事突破人类基本底线,是反人类罪,是一件完全无需争论的事,与奥运会巴黎圣火无关,与法国曾就新疆发表过什么声明无关,与法国干过多少“罄竹难书”的事都无关(如果它干过的话)……
事实上,法国从来都是西方世界中的一个另类,它的特立独行甚至让美国人都既恼火,又无可奈何。新中国成立,法国是西方铁板阵营中第一个力排众议,第一时间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
哪怕是臭名昭著的希特勒德国,1945年2月13日,英国皇家空军为加速战争的结束,针对平民与伤员为主要人口的德国东部城市德累斯顿的大轰炸,德累斯顿这座曾经美得让人惊叹,象征着德国巴洛克建筑之最的城市被彻底摧毁,超过25万人死亡,直到今天依然被看成二战历史上最受争议的事件之一,甚至被视为战争罪行。战后被称为“屠夫”的英国空军司令哈里斯也承认,这是杀戮人民,但他强调空袭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争,方案也不是由他制定的,他只是执行而已。同样辩解的包括丘吉尔。1945年3月邱吉尔致信英总参谋部,试图为轰炸开脱责任,但总参谋部“基于显然的人道灾难”拒绝接受这一文件。
或许,邱吉尔后来在回忆录中的阐述真正反映了他的道德挣扎:“如果我们走得太远的话,是否也会成为禽兽?”
但在我们这,事情又变得匪夷所思的不正常起来——尼斯恐袭这事竟然莫名其妙又与“爱国”扯上了关系。格隆汇昨天刊发了一篇《丧钟为谁而鸣》的文章,但引起我注意的更多是文章下面的留言,大部分让人看得脊背发凉:一上来就是阶级、敌我、西方、美帝,法国活该,咎由自取,谁同情法国,谁就是汉奸,是西方走狗,就是不爱中国……
在任何一个正常的社会,都绝不会找到这么多的冷漠、嘲讽与幸灾乐祸。
尤其这些评论是出现在格隆汇这个平台上。以我长期对格隆汇的拜读,这是个有思想的平台,其文章,要么是深度证券市场研究,要么是有情怀的家国思考,文章既不八卦,也不心灵鸡汤,而且动辄几千字,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有时间和兴趣来关注。能真的坐下来读格隆汇文章的,逻辑上应该都是有思想、能“治孤”、能独立思考的人群。
这是不是意味着,即使是思考,在“爱国主义”这个无处不在的隐形红线线下,也注定无法独立?
三
我在想的是,“爱国主义”,为何会演变成一种人人忌惮的“红线”?到底什么是爱国?到底是谁在“爱国”?
我们可以回到2012年的那个“反日游行”的秋天。在西安街头,一个名叫蔡洋的90后,用一把沉重的U型锁,将西安丰田卡罗拉轿车车主李建利的脑袋砸出了一个V字型的洞,而辛苦了半辈子的李建利只是路过去给大儿子的婚房选装修材料。
李建利一家并不富裕,早年间他和妻子都是莲湖区电器厂职工,但这家工厂早已倒闭。那辆丰田卡罗拉轿车是夫妻俩辛苦半生买来的。当人群开始砸车的时候,李建利的妻子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周围的“爱国人民”:“求求你们了,我们也是中国人,都是老百姓辛苦攒钱买的车,我们买日本车不对,以后不买了,好不好”?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这个“民族罪人”,打砸继续,其中就包括每天为了200元工钱忍气吞声的90后蔡洋。在李建利保护自己车的时候,蔡洋用沉重的U型锁狠狠砸向了李建利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看着倒在地上的丈夫的脑袋咕噜咕噜地往外冒血,血迹很快在路面摊开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面积。李建利的妻子当时就崩溃地哭了出来,这个可怜的女人,跪在全身是血的丈夫身旁,祈求围观的人群能帮一下他们:“大家都是中国人啊”!
在一场名为“反日”的爱国游行中,出现的,竟然是中国人跪求中国人手下留情的场景!
但蔡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是爱国,抵制日货”,这是每天为生计奔波的蔡洋安慰忧心忡忡的母亲的话。而当二姐训斥他“你砸人家的车,是要赔偿的,我们可负担不起!”时,蔡洋义正言辞地回答二姐:
“我这是爱国行为!我鄙视你!”
这个一直处于社会底层的打工者,仿佛在那一日的“爱国游行”中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冲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一呼百应,应者云集。他不再是那个nobody,不再是每天为了200元工钱忍声吞气的屌丝,不再是从无存在感的普通一员,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自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抗日的爱国英雄”。
但,就是这个振臂高呼爱国的热血青年,却以令人咋舌的暴戾方式,用一记重锤砸穿了一个遵纪守法同胞的头颅,并彻底毁灭了他自己,以及他人的幸福生活。
而就是当天,在隔壁的一条街道上,一名大学生,只因穿了一件日本品牌川久保玲的外套,被“爱国人民”痛骂为卖国贼,同时将他扒的只剩内裤,赤条条地丢在西安冰冷的日光下。
2013年,蔡洋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赔偿被害人经济损失人民币258860.06元。
四
义和团的行为,在很长时间内,都被视作是“爱国”,但现在我们知道了,那是赤裸裸的恐怖主义。
真正的爱国,是多读点书,多干活,多创造财富,多给国家上缴税收——国家的强大,无论是经济,还是航空母舰,靠的都是持续不断的税收,而不是你偶尔脑子一热,信誓旦旦说要捐的多少钱。
真正的爱国,是推己及人的仁慈怜悯之心,是至少对自己的同胞好,是爱你的同胞,是不苛责、不为难身边的每一个中国人,因为你并不比你身边任何一个人在道德上更高尚,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普通,都很艰难,都在为生活而奔波,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根本没有你上纲上线的“卖国”的资本;
真正的爱国,是不要再过煽情的嘴瘾,说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当今世界,犯我强汉的,多了去了。日本天天犯,而且就在隔壁,你去诛过吗?你只有在自己安全的时候,才是勇敢的吧?
如果你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却行恐怖主义的行为,而且还假爱国之名绑架、攻击、恐吓身边的同胞,你不是爱国者,你是“爱国贼”!
此外,连续两周名列选网文章访问量第1名、来自微信、作者佚名的《南海的复杂真相、東海、中印、中越戰爭》,以及往期本站看点、上周名列选网文章访问量第2名的《田戈:则西案显“曙光” 何清涟发三问?“台独”和“打台”,
为何都不能?》,由于上期已作介绍,这次就依例不专门学习了。有兴趣的朋友,可自行前去阅读,定有新的收获。
附:7月11日---7月17日文章访问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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